“孙中华！孙大总，我送你过去到今天都还不到三天吧？你说说你给我捅多少篓子了？你的老领导王成下午时候打电话表扬你的‘较真’，交通局、司法局、档案馆也告你状说你催缴租金简单粗暴不留情面，现在你为了催要租金又把发改委董处长锁在电梯里，你要知道我们好几个项目申报都握在人家手里，要不是以前我和他还有共事几年的老交情，今晚他都不一定留的下来听我和你的道歉！”
孙中华站在一边一副老实认错的姿态，他明白这时候自己就算是解释，只会招来更严厉的训斥。
赵浩还想补充几句，手指着孙中华，但又被他老实认错的姿态镇住了，戳了几下随后又放下了：“算了，你好好反思反思！”
随着赵浩等人离开，屋子里只剩下孙中华和城投赶来作陪的几人，程宁愧疚地开口道：“孙总，给您添麻烦了，我也没想到会出这样的事情……”
“没事，你出发点是好的，这样的问题谁都想不到，不要有思想负担，好好工作！”孙中华安慰了下这个小姑娘，想着反正自己都挨了骂了，也没必要再给这姑娘那么大的思想负担。
夜晚，孙中华回到家，澡都没洗，趴在客厅沙发上一阵迷糊，卧室里的妻子开始还能听到他有一搭没一搭的回话，最后就没声了，再出来看时，他已经趴着睡着了，妻子心疼的不得了，又不忍心叫醒睡得正酣的丈夫，从柜子里找到一张毛毯，轻轻盖在他的身上，蹑手蹑脚关掉客厅的灯。
“孙总不好了！出事了！”时间刚到七点半，连续的几遍铃声，把熟睡中的孙中华强行唤醒，可对面刚说了一句话，一晚上没充电的手机却又自动关机了，孙中华赶忙插上充电线，焦急等待几分钟后手机才开机，怕接通时候电又不够，就去卧室拿了妻子的手机照着号码回拨过去。
“你说什么！这个时候，告诉我们中介方金融机构手续不全？钱在账上但是监管部门提出异议不能直接打给我们！这不是胡闹嘛？”
孙中华放下电话，才意识到自己在沙发上窝了一夜，一向整洁爱干净的他愣了愣神，最终放弃了洗澡的想法，用冷水冲了冲脸，抓了几下头发，在厨房找了瓶矿泉水和面包就匆忙赶到了班上。
融资科的办公室已经乱成一团，这笔项目的经办人是科长周金，其实昨天下午就有同行提醒他，机构方的证照可能存在问题，他赶忙联系对面的负责人，那边解释说只不过一点小麻烦，他们完全可以应付，让他不必担心，周金怎么可能不担心，他已经做好最坏的打算，从收到消息的时候就四处联系其他机构，询问是否有提前放款的可能以此来进行补救，一直忙到十一二点，就在办公室的折叠椅上躺了一晚上，迷迷糊糊睡得很浅，挨到早晨七点，他总算是憋不住了，先打给了万总，又通知科室其他人员尽快赶来。
“小周啊，怎么会出现这样的问题？这家机构之前不是合作过嘛？”
“他们家本身就不具备独立资质，一直干的就是二道贩子的活，因为上次合作感觉比较靠谱，所以这次抵押物还有担保都优先给了他，想也没想到他这次联系的机构却出了问题……”
“其他的项目呢，有没有能提前到账的？”
“我已经问了一圈了，在谈的几笔都还在走程序或者资金募集阶段，就算能够有所进展，但远水解不了近渴啊！”
“孙总，您看……？”
“情况我都知道了，你们也不要乱，还款是肯定必须保证的，我现在就去县里，你们继续和各机构保持沟通，剩下几笔万万不能出任何问题，其他的也加快推进，就算是在外面临时化到缘，后续的还款也是耽搁不得。”
“你说什么，六个亿？中华啊，那天我把财政局长喊来的时候，你也在旁边，四个亿是我当你面逼出的极限，他王局长总不至于对我也有所保留吧。”孙中华直接找到县长，他没好意思去常务的办公室，一方面是因为这生死存亡的局面找县长更直接些，再者，自己下面的日子求领导的时间还长着呢，这些老关系还是轮着“糟蹋”比较合适。
“县长，就剩五天了，不是实在没办法，我也不敢过来，您一定要帮我把这个坎迈过去啊！”
“小李，你去楼下把财政局王局长喊上来。”
“县长，孙总，你们都在啊！这么快就需要从我这‘提款’了啊，但是孙总，你不能把账上全提走，起码留个五千万给我以备不时之需，否则遇到突发情况，我也不好应付啊！”
“王局长，孙总他这是又找我们求援了，问问你能不能再凑两个亿给他。”李县长明白，这恶人还必须自己来当。
王局长愣住了，原本还打算把这个四个亿克克扣扣的他，没料到两人竟然在这儿等着他：“再找两个亿，不成不成，你就是把我榨干了，我也没这本事啊！”
“王局长，兄弟确实是没办法了，只能请你这财神爷帮忙支个招？”孙中华连连作揖告饶。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可现在确实是拿不出来了！”
“那王局长，您这四个亿先打给我们吧，别到日子又出现什么变动。”孙中华只得退而求其次。
“行，但是县长你要帮我做个见证，孙总，说清楚了，这是短期借款，说好三十天，到期无论如何你要给我还回来！”
孙中华刚回到城投，办公室就过来汇报，说是有一家金融机构负责人已经等了他好久了。
“这些日常接待，以前不都是融资科对接嘛？”
“他们点名说要和一把手直接谈，是县里面祁常委介绍，是他的秘书亲自带过来的。”朱斌凑上前来耳语。
孙中华没想出个所以然，出于礼貌，他赶到会客室见了这个团队，带队的是个五十岁上下的中年人，金边眼镜打扮得体举止斯文：“孙总，久仰了，这么年轻就成为大型国企的掌舵人，未来前途更是不可限量啊！”
出于职业和工作的缘故，孙中华也算阅人无数，面前来人刚一接触，就让他感觉确实不一般，一番介绍，才知道这中年人叫朱卫民，过去曾担任四川某区副区长，辞职前还是所在地级市某商业银行的党委副书记。
“孙总，看您也是爽快人，我就不拐弯抹角了，今早小林询问我是否有靠谱项目可以进场，我就猜想贵平台是不是最近资金缺口比较大，我知道这属于商业机密，我也不会和你瞎打听，今天从上海赶过来，也是专门为了给孙总排忧解难，我们账上确实有几个亿的闲置资金，但是属于一位私人老板委托我们代为打理的资金，所以使用成本可能要相对高一些，但是如果孙总认为需要，半天时间我就可以打到贵公司账户！”
“朱总说的相对较高，大约比正常成本高多少呢？”
“放心孙总！我们也是规矩人，不会胡乱开口，如果借用三个月，成本在二十四个点，要是直接按照一年算，十八个点我们这边就可以接受。”
孙中华没有立即回复，对方虽然是趁火打劫，这利率远高于同期的平台用款成本，但又不违背国家的基准线，看这架势，人家确实是知己知彼底气十足。
“孙总，我知道这可能和常规的融资相比成本高一些，但是您也知道，常规的渠道在这个时间节点解不了贵公司的燃眉之急，孙总也不必急着答复，我记得平台公司一般还款日都在月初，现在留给你们的时间还有几天，我们去市里面其他几家再跑一下，有需要您直接联系我！”
朱卫民婉拒了孙中华工作餐的邀请，但孙中华在回办公室时，却发现沙发上有个信封，拆开一看，里面竟然是朱卫民的名片和一张面值五千元的知名品牌水果卡，孙中华当然明白这是朱卫民的投石问路，他立马叫来监察部的工作人员。
“刚刚机构留了个信封，我不小心已经拆开，东西都在这里，帮我马上交公！”孙中华将拆开的信封还有里面的物件全递了过去。
“对了，通知办公室，在我房间里面装监控设备，确保几个重要位置都能覆盖到，二十四小时无死角，既是对我进行监督也是对我的一种保护！”
晚上，孙中华到家把车熄火后，趴在驾驶位上久久不愿起身，他不想把自己的负性情绪带回家去，努力在回到家门之前调整呼吸放空心情，可他不知道的是，他车刚进小区，在厨房里操持晚饭的妻子就已经听到他的老旧汽车发动机声了，见他没有马上上楼回家，懂事贤惠的她也没有着急催促，将做好的饭菜调到保温模式，静静地站在家门口等待爱人的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