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七安排的住所,就在前面,按照您的要求,比较安静!”
凌天官点了点头,“你先回去吧,我想一个人走走!”
黑衣女子本想留下来负责他的安全,可随即想到,以他的实力,放眼天下,能伤到他的人,屈指可数,便驾车先行去往住所。
凌天官走在这熟悉的街道上,繁华依旧,却早已物是人非!
此时,他内心除了无边的怒火,便是深深的自责。
如果可以,他宁愿用打掉王庭四十万王牌军的战功,换取小璃的平安。
他很难想象,这一年多的时间,小璃是怎么过来的。
刚才,他曾几度想告诉她,她的浩然哥哥回来了,可终究还是忍住了。
忽然,凌天官见到不远处围着不少人,走近一看,竟然是城主千金闻人天香,于一个月后订婚。
为表庆贺,城主府开仓放粮三日,但凡是北川百姓,皆可前往领取。
看到闻人天香这个名字,凌天官眼眸中杀意闪烁。
她天生眼疾,这在北川城几乎是人尽皆知的事情。
然而,一年前,她却重获光明,当时整个北川不知道多少达官显贵前去祝贺。
殊不知,她之所以能重获光明,是活生生挖走了一个花季少女的眼睛。
从头到尾,都没有几个人关心那个横遭惨祸的女子,失去眼睛之后,她该有多绝望。
如此狠毒行径,可谓是丧尽天良。
可她闻人天香用她人的眼睛恢复光明之后,非但没有半点感激,反倒是恶语相加。
‘感激?简直是笑话!’‘她苏璃配吗?本小姐用她的眼睛,那是她的福分,是她应该感激本小姐!’事后,这位出身名门的千金,刚恢复视力,便迫不及待地找到奄奄一息的苏璃。
当着她的面,说出这等天理不容的话,大肆羞辱。
凌天官双拳紧握,“小璃,属于你的东西,就算是天王老子,也抢不走!”
原本,凌天官决定近两日便掀翻城主府,看到这条告示之后,他忽然改变了主意。
不知不觉间,路过一家棺材铺。
凌天官驻足半晌,随即走了进去。
“这位公子,是想买寿棺?”
棺材铺老板是一名瘦小老头,放下斧头,便立马走上前来介绍。
“这口是上好的楠木,这口是老柏木,这口是……”
凌天官抬手打断了他,说道:“我要订做一批牌位!”
老板顿时瞪大双眼,他开棺材铺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有人把牌位按批论的。
“敢问,您这是?”
“过两天,我会让人把名单送过来,你照做就行了!”
说完,凌天官取出一张银票放在案桌上,转身离去。
看到银票的金额,老板顿时倒吸一口凉气。
足足二十两,这是要做多少牌位啊?
老七安排的住所是一栋老院子,虽然离大街很近,但却异常清净。
大门匾额上镌刻——无忧居。
据说,这家人经商挣了钱,便在蜀州落户安家,这才把老宅卖掉。
刚好被老七相中,买了下来。
这宅子虽有些年头,但一直保持得很干净,一棵需要两人环抱的桂树枝繁叶茂,飘落的桂花宛如在地上铺了一层金色地毯。
院子四周,梅兰竹菊应有尽有,不难看出,这家主人也是雅致之人。
很快,饭菜上桌。
算不上丰盛,但,相比起北疆作战期间的干粮,这已经非常不错了。
对于北疆战兵来说,干粮就雪,是家常便饭。
曾经,凌天官率领斥候小队,深入敌军探查军情,结果被围困在樟木垭,整个小队弹尽粮绝,只能靠草根树皮充饥。
好在,最终他们依靠地形的优势和不屈的意志,挡住了敌军一波又一波的进攻。
最后,更是配合己方援军,发起反冲锋,一举将敌军击溃。
“初九,你这厨艺,有待提高啊!”
初九,是黑衣女子的名字,听着挺随意,可真正知道这个名字含义的人,却少之又少。
“要不你来做?”初九放下筷子,看着凌天官,问道。
凌天官笑了笑,“老七,明天去买菜!”
“好勒,好久没尝到大将军的手艺了,嘿嘿……”老七一边扒拉着饭菜,一边答应道。
“将军,此次传旨让您回京,恐怕不仅仅是受封那么简单!”初九一脸担忧地问道。
三个月前,凌天官率领万岁军,于漠北与王庭主力对垒之际,一道圣旨传至前线,召他回京复命。
然,凌天官接旨之后,回应了前来传旨的兵部官员,自己与敌军已经开战,脱不开身。
那名兵部官员闻言,怒喝凌天官,竟敢抗旨不遵。
“等我打完这一仗,亲自回京请罪!”
丢下这句话,凌天官走出了帅营,不多时,战鼓擂动,号角震天。
这一场决战,终于拉开了序幕。
事实上,这距离事先计划的开战时间,还有十天。
之所以提前开战,是因为,凌天官离开帅营之后,接到了一封来自北川的信。
那一战,凌天官赢了,万岁军再一次续写了神话,打垮了纵横沙场无败绩的王庭铁骑。
决战落幕,他顾不得其它,只带着亲卫营火速赶回北川。
然而,就在离开北线战场不久,再次遇到了帝京前来的传旨官员。
这一次是召凌天官回京受封。
前后两道圣旨,态度却是天壤之别。
尽管很大原因是,凌天官打赢了这一场定鼎之战,吞掉四十万王庭主力军,也打垮了王庭的国力。
但,北疆到京都路途遥远,就算是八百里加急,第二道圣旨,也不可能来得这么快。
隐约之间,凌天官从中嗅到了阴谋的味道。
帝心如渊,擅自揣摩圣意,那可是大罪!
同样,还有一个说法叫功高震主。
古往今来,功高震主的贤臣良将不在少数,可他们大多数下场都很凄惨,马放南山,解甲归田,已经是天大的圣恩了。
如今,凌天官便面临这样的危险局面。
二十四岁的他,肩扛无数战功,手掌皇朝最能打的万岁军。
而在一年之前,帝京就传出隐秘消息,圣上龙体欠安,东宫那位受命监国,代理朝政。
如果有一天,陛下驾鹤西去,太子登基之后,第一个要除掉的对象,定是凌天官无疑。
原因无他,只因为他太过耀眼。
看似平静的朝堂,实则暗流汹涌。
此次召他回京,看似当面受封,其背后的意义,让人捉摸不透。
夕阳挂在剑门关外的山头,尽管它极力挣扎,依旧抵挡不住黑夜的降临。
有光明就注定有黑暗,这是这个世界永恒不变的法则。
桂子月中落,天香云外飘!
凌天官独坐院中,金色花瓣调皮地掀起他的发丝与衣角。
面前的石桌棋盘,也被金色落英点缀得一片迷离。
忽然,他眉毛微挑,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
“让老七放个活口进来!”凌天官淡然开口。
没有任何回应,只有几朵飘落的桂花在空中无声炸开。
不多时,夕阳的最后一抹余辉消逝在天际。
可就在此刻,一道刺目的寒芒出现在凌天官的右侧,直奔他的太阳穴而来。
那是一把剑,剑芒宛如毒蛇吐出的蛇信,一击致命。
然而,凌天官神色不改,仿佛根本没有注意到这即将要取他性命的一剑。
就在那把剑的剑锋,距离凌天官不足三尺的时候,凌天官微微抬手一挥。
“咻……”
只见一道金色光芒疾射而出,快到极致。
一声闷哼传来,一道身影倒飞回去。
他左手捂着肩膀,一阵专心的剧痛传来,他知道,自己右肩骨头已经被刚才那股恐怖的力道击碎了。
他松开手一看,右肩的软甲上,竟然镶嵌着一朵金色的桂花。
花瓣完好无损,其力道却穿透软甲,将他的所部震碎。
这等实力,简直是骇人听闻。
他脑海里第一时间萌生出退走的念头,因为他可以肯定,此人绝非二小姐口中的一个小将领那么简单。
可惜,已经晚了。
一道冰冷的杀气将他笼罩,他出于本能地朝着一旁闪开。
然而,对方似乎早已料到了他的路线。
“嗤……”
一道寒芒闪过,他的左臂险些被斩断。
他就地一滚,险而又险地避开了对方削向他咽喉的一刀,可那道黑影转身一脚踢在他胸口。
“噗……”
男子喷出一大口鲜血,身体横飞出去。
不等他起身,一把雪亮的弯刀便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无奈之下,他只能投鼠忌器。
“叮当……”
长剑应声落地。
“就这,还想来行刺?”初九不屑冷笑道。
男子想要反驳,可此时自己身为砧板上的鱼肉,任何的解释,都显得苍白。
就在此刻,老七从大门走了进来。
看到被制服的刺客,他并不感到意外,只见他大步上前,一把抓起那名刺客,来到凌天官面前。
“跪下!”
“哼,让我下跪,休想!”
“唰,嗤嗤……”
两声利器划破肉体的声音传来,男子惨叫一声,双膝一软,直接跪在地上。
老七缓缓将战刀归鞘,一脸的不屑之色。
对于这种嘴硬的人,他一向不喜欢废话,直接用行动来检验,到底是嘴硬还是真的硬骨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