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这么一番折腾,中心的大雾基本都散开了,我们竟然看到了一座体方顶平的大山,孤零零的立在塔后一公里左右,这在风水位来说,绝对是极佳的,这种山形是“仓廪之象”,五行属土,八卦属坤主结富贵之穴。地门的《阴宅诀》中说:“天财者,以用言也。万物本于土而生于土,是以有土即有财。凡有形上或拗或平或双而身方者,皆以天财名之。”看来这张英真的很看重身外之物,就连给自己选墓穴都舍弃了天狼星,用了巨门星。

我找到了柳教授道:“柳教授,前面那座孤零零的山,一定是大墓所在地。”

他揉了揉眼睛看了看道:“有把握吗?”

虽然没有十足的把握,但在这谷中除了周边的东西南北四座山之外,只有这么一个可视的而且带有风水诀的山峰了。我坚定的点了点头道:“如果它没有,那么我们只能想尽办法呼叫救援了。”

柳教授一惊,赶忙命令队员们奔往那座山。好在这一路再也没出现什么差错,也没有蛇虫鼠蚁的前来捣乱,更没有僵尸恶鬼拦截去路。说来也是,毕竟这大白天的,想要碰到这些脏东西都难。

就在我们马上接近那座山的时候,一人多高的草丛后突然耸立着一块巨大的石碑,柳教授招手让大家停住,慢慢的走了过去,那石碑着实有了些年头,驼碑的赑屃早已风化的看不出原始的头部纹路,而整个石碑上竟布满了新老藤蔓,一层一层爬满了将碑文全部堵死。陈教授从老唐手里接过了砍刀,砍向那些藤蔓,用了半小时的时间,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连拉带扯的,才在没有破坏石碑的情况下将碑文上整体的藤蔓全部清除,虽然很疲累,但脸上却写满了虔诚。

再看这碑时,已经显露出了大部分的文字,整个碑竟是由三块通黑的大理石拼接而成,碑首呈三角形,是典型的圭首,如果是圆首则意味着是帝王规制,而圭首则代表着大臣,刻着三组图案,最左面是个俯首的小人,形似鬼魅。中间则刻着一扇半掩着的门,门后还有一个向外探出身体的人张望着,碑首的最右侧则是一只玄鸟。碑首之下的中心线上打着传统的碑穿,贯穿于石碑的前后。

我们聚了上去,开始不停的观看那浅浅的碑文,着实令人有一种叹为观止的感觉,竟是一手标准的阴刻汉隶。柳教授颤巍巍的读了出来:“故汉......丞相操麾下发丘中郎将郎中张英之墓!”话音未落,他咕咚一声栽倒在地。

是啊,对于一个寻找了22年张英墓的人来说,看到这块碑文,无异于一个买了22年彩票的人,看到自己的号码中了一等奖一般。

大家一拥而上,见他没有大碍,赶忙将他扶起,瞬间兴高采烈的欢呼起来,柳教授更是流下了激动的泪水来,一把抓住我的手,猛烈的摇晃道:“谢谢,谢谢周大师,谢谢您!”我心里的一块大石头也总算是落了地,现在只希望顺顺利利的下了墓,找到破解《灵武天书》诅咒的方法。

大家高兴了一阵子之后,赶忙绕到了碑后,只见上面刻着一只巨大的朱雀,朱雀下方则是一篇洋洋洒洒的墓志铭,最吸引我眼球的却是墓志铭最后的题字人,赫然写着:钟元常。

我的天!钟元常?这我是知道的,钟元常就是赫赫有名的钟繇,别的不说,这钟繇那可是古代最著名的书法家之一啊,号称“楷书鼻祖”,与王羲之并称“钟王”。难怪这字看起来公整、飘逸,渗透出结构之美,浑然天成。

再回头看墓志铭时,上书:汉丞相操麾下领祁州牧发丘中郎将郎中张庾县侯英墓志铭:使持节领祁州牧发丘中郎将郎中张庾县侯英,河南人,国之肱骨也。建安十六年岁在辛卯,春秋圩二,五月十八日薨於许都。以其年七月廿九日迁窆於涪陵郡未名谷。龙游清汉,凤起丹岭,分华紫萼,底流天景。当春竞彩,陵秋擢颖,辍衮东岳,扬铉司鼎。接海恩深,寰嵩爱广,敷惠偃风,援声革响。棠阴留美,梁干攸仗,二穆层光,三献袭朗。协赞伊人,如何弗遗,烟峰碎岭,云翔坠飞。松闉沉炤,泉堂閟晖,敬勒幽铭,庶述凄而。钟元常书。

这些文言文对我这一个学中文的来说可谓是轻而易举,但有用的信息却没有多少,无非是说了说张英的官职,死于建安十六年,五十二岁。原本是葬在许都的,后来被其子迁到了涪陵古郡的未名谷,也就是现在的烟瘴谷,后面就没什么价值了,都是些誉美之词。不过即便如此,对于已经找过的那些古墓而言,这已经是最让人信服的墓了。

柳教授不停的婆娑着墓志铭,让属下给自己照了张合影,我却偷偷的和老唐说起了话:“有机会你用纸把这个碑的碑文拓下来,能卖不少钱呢。”

老唐一听可以卖钱,登时来了精神:“能卖多少钱?”

“切,亏你跟了考古队这么多年,这可是钟繇的字,一字千金都不止,而且这个碑文可是世间独一无二的,从未有过拓文,所以这么和你说吧,即便是拓文,一个字也最少是十万块钱。这里一共是224个字,你算算是多少?”

老唐疯也似的张嘴就道:“卧槽,四千多万?”

我点了点头,续道:“如果你把石碑上的字抠掉一个,价格会翻一倍,抠掉两个再翻一倍,三个以上的话,你的碑拓就是无价之宝了。”

其实说这些话也不过是给紧张的氛围加一些轻松而已,如果有命回来的话,倒是可以考虑一下,但前途未卜,能否顺遂还未可知。

老唐还在那做着千秋大梦,我走到了柳教授身边道:“碑找到了,意味着墓也不远了,这回我更加确信背后的那座山就是张英的封土堆,能不能进去,就看造化了。”

柳教授和我握了握手道:“已经非常感谢了,说实话,看到这块碑,我的梦想已经完成了一半,剩下的就像你说的,全靠造化,但我相信既然我们已经历尽磨难的走了这么远,未来是可期的。”

我们同时回头去望那座山,心里却是不一样的滋味,尤其是我,九死一生,这对过去的二十多年来说,简直就像看电影一般,十足的过了把《鬼吹灯》或《盗墓笔记》的瘾,只不过这是现实中的寻墓,而非影视那般玄幻。

柳教授整理了一下背包,对一个属下道:“记录,2021年7月17日,涪陵郡烟瘴谷,发现张英墓,燕大考古队一行七人准备进墓。”

短短的一句话,却让他寻了整整22年,这种执着换做谁都是难以想象的。这个中年男人的形象瞬时间变得高大伟岸起来,仿佛已经站在了考古界的最顶端,接受万千学子的仰慕和朝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