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强在李铁牛的背后坐着,手指往后捋了捋背头,俯首向车外看了看,念叨着:“指导员的挎包——成问题了。铁牛,这是往哪走?”

李铁牛掌着方向盘,按了声喇叭,瓮声瓮气地说:“没啥……”

张小翠扶了下眼镜,摸了一下小尖下巴,瞪了瞪她的大眼睛纠正道:“啥,没啥?是没错。”接着把她的棒棒糖舔了一口,“我们今天去的地方是陆埠乡,子谦村。那个村里有个过街戏台,是我们这次的重点。据县志上记载是光绪年间的产物,距今也有一百多年的历史了。”

于强笑呵呵地说:“有你把关,我就放心。可是去陆埠乡不是往南走吗?这不是去市里绕大山,越绕越远啊。”

“于所,这面开了一条新路,斜着就插过去了。”李铁牛解释着,脚下踩了油门,旦旦车行驶得更快了。

“在哪个地方开的新路?我怎么就不知道呢?”于强有些懵。

张小翠舔了一口棒棒糖笑着说:“知道你就没有看新闻,昨天下午通的车,市长亲自给剪彩。据说比走南面到陆埠乡,能提前一个小时的时间。”

于强想起了昨晚,回去就是生气,哪还有心事看新闻,便自我解嘲地说:“二妮子嫁她妈——好事,好事。”说完,背靠在坐背上,微闭着眼睛,想开了自己的心事。

他又想开了田丽的那张图片,以及那些住在沙家巷的那些盗墓贼,两者之间是否有着关联,可想来想去,就是把他们联系不到一块,没有任何理由,把他们用任何一条线能够串联为一体。他不由得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这让张小翠和李铁牛听得真切。

张小翠舔了一口棒棒糖,扭过头来,关切地询问道:“于所,有什么烦心事吗?”接着又说,“是不是那个古戏台被卖的事?”

于强只能应承道:“是啊,没想到啊,人为了钱,什么昧良心的事也能干出来。那可是不可再生的资源啊。虽说是卖到了别处,又被重新搭建起来。但已经不是原来的土生土长的古戏台了。一旦到了别人的手里,那就会改变原来的面貌。重新组成一个不伦不类的东西。”

“你说对了。为啥国家文物局不叫恢复消失了的古建筑,原因就在这里。我们所建的古建筑,是掺和了现代人的观念和欣赏能力建出来的,和古代有各方面的代沟,就形成了不伦不类的东西,叫人看了就是一个传说中的麒麟。”

于强点点头,伸出了大拇指,“赞同,给你点赞。”那滑稽相,把张小翠逗得直乐。扭过头舔棒棒糖去了。

于强看着车窗外向后飞越的断壁。这条路是一条慢坡,是从山坡丘陵中挖开了这么一条路。路两旁的断面上,残留着挖掘机的痕迹,那一道道挖痕,说明了修这条路时参与者的艰辛,正是由于他们的努力和付出,才使他们有了一条通往陆埠乡的捷径。

旦旦车爬上了坡,出了那段有着挖掘机痕迹的路段,他们已经来到了陆埠乡的梁上。远处看到了一个一丈高的封土堆,那里也是一个古墓。但那封土堆的下方,转圈已被被挖成了蜂窝。他们曾经下去过,那里面早已被盗墓贼洗劫一空。

于强横着躺在了后座上,他的思绪又回到了一出城时的想法。不过他的思绪又添了一项,那就是被卖掉了的古戏台……

于强思考片刻,心底明朗了。

那张照片,就是为了扰乱他的阵脚,打乱他的视线,而盗墓、卖戏台,才是他们真正的目的,这伙人已经从地下转到了地上,而且是手越伸越长,更为疯狂和残忍地摧残、毁坏文物。这将是一场没有硝烟的较量。

“来吧,你们这些背地里搞鬼的家伙,咱就看看谁是赢家。不把你们一个个送上法庭,叫你们吃进去的再吐出来,我就不姓于。”于强内心里狂喊了一声。

“于所,到了。”李铁牛驾驶的旦旦车停了下来。

张小翠添了一口棒棒糖,扭头看了一眼于强,“呵,好象睡着了。”

于强一个鱼打挺从座位上坐了起来,往后捋捋背头。问道:“子谦到了?”

“到了。”李铁牛找了一个小铁桶,忙着擦前面车窗上的尘土。

张小翠把没吃完的棒棒糖放到了一个锡纸袋里,包了几下,放到了上衣的口袋里,对李铁牛说:“擦那干啥?回去又是一车土。”

李铁牛边说边擦,“回去再说回去,眼下就影响视线,这尘土多了看不清路。你们先准备,我这里一会就好。”

于强拉开了军用背包上的拉链,查看了一下包里的物件,所需要的东西都在,便拉了拉链。往车门口移动了一下,推开了车门,先跳到了地上,对李铁牛说:“你拍照吧,我去收集资料。”

于强背着军用背包离开了旦旦车。

旦旦车就停在了离古戏台二十多米远的地方。

于强跟在张小翠的身后,他们来到了古戏台,于强把军用背包放到了戏台上。

张小翠拉开了拉链,取出了所用的东西,就开始画草图。

于强拿了两个笔记本,一个记录GPS定位,一个留存资料。他先做了GPS定位,把所有的数据登记好,然后对张小翠说:“你先画草图,我去了解一下这戏台有什么故事,我回来再和你丈量尺寸。”

“来吧,我的草图已经画好了,你先和我量了尺寸,你再搞你的社会调查。”张小翠对拿着照相机走过来的李铁牛说:“来,铁牛,你先和于所量尺寸,等我标注好了,你们在各自行动。”

“好的。”李铁牛把照相机又装回了摄影包,从军用背包里拿出了皮尺和钢卷尺。于强把GPS定位记录本放到了军用背包里,只拿了资料登记本和李铁牛开始丈量尺寸。他们二人配合着张小翠,在草图上标注好数据。

然后他们到了戏台的上面,看到了墙上有当时唱戏人留下的涂鸦及字迹。

于强就在资料登记本上留下了以下记载:子谦戏台,新发现,陆埠乡子谦村,清代,坐南朝北,分布面积123平方米。创建年代为清代,为清初建筑风格。墙上有光绪二十一年(1895)坤梨园和光绪三十年(1904)乾梨园唱戏时留的题记。1994年重修并彩绘。

结构为前台后厅过街式戏台,高台基残高0.8米。戏台前台面宽一间,进深五椽,四架梁,卷棚歇山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