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吉奥被拐走后的第二天,又一个平凡无奇的早晨,群鸦聚集在草地上密谋着什么。赛恩一整个早上都闷闷不乐,他脱去骑士的盔甲,穿上了脏兮兮油乎乎的围裙。摔在地上的腐肉断成了几截,乌鸦争先抢食、吞咽,赛恩从铁桶中取出最后一块腐肉,丢出去老远。他本来是守护在王子身边的卫士,现在却成了厨房的帮佣。赛恩内心愤愤不平又不敢直言,只能独自生着闷气,于是乎鸦群成为了他的出气筒。

“我们的赛恩骑士兴致似乎挺高的嘛,与乌鸦为伍的感觉怎么样?”米塞尔经过赛恩身后,露出不经意地笑容。“您恐怕再也用不到我了,看看我都经历了什么!沦为厨房的帮佣,拿着可怜巴巴的俸禄,骑士的活计都让那个亲卫队的队长抢走了。”赛恩用油乎乎的套袖擦去了额头上细密的汗珠,干裂的嘴唇不停抽动,“您这是干什么来了,不会是专程来看在下的吧?”“当然不是,”米塞尔撇撇嘴唇,“来厨房重地自然不是为了打仗,我来找些软烂的食物,肉汤什么的。”赛恩怀疑自己听错了,忙说:“您要是想吃东西,让您的侍从来取便是,何必亲自前来?”米塞尔神秘兮兮地凑到赛恩身边,说:“我们亲爱的法师大人差我前来,现在他连床都下不来了!”“怎么会?昨天他还好好的。”赛恩感到疑惑不解,怎么有人好端端地就卧床不起了呢?“谁知道呢!昨天会议结束还精神抖擞的,现在……啧啧,牙齿都掉光了,只能吃得下流食。现在正虚弱地躺在床上动动手指罢了,不过,这件事只能我们知道,且不可外传。”听米塞尔说完,赛恩赶紧点了点头,他随即擦去附在手上的油脂问到:“那您还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我这儿恐怕只能找得到腐肉。”“就算给法师大人吃腐肉,那他现在也尝不出来。我需要一切关于我们未来陛下的消息,你得想尽办法帮我弄到,他现在已经不太相信我了。”“额,恐怕很难,您看见了我现在的工作……”赛恩有些为难,但不敢直接拒绝。

赛恩的抱怨,令米塞尔嗤之以鼻。“你的成就并不由你的工作来决定,去吧,说不定你哪一天也会得着个亲卫队队长来当当。”说完之后,米塞尔快步走开,留下与乌鸦为伴的赛恩。

刻琉斯在床上辗转反侧,思虑了良久,不知道派克莱恩去是不是个好主意,但他现在也没有别的人选。枕边的古籍被捏皱,他到现在为止都没有去看望过法师,希望他一切安好,可以撑到他加冕当日,刻琉斯心想。

床边摆着浓郁的肉汤,外加一道不用费力咀嚼就能咽下的奶油布丁。香气直接钻进鼻腔,挑衅着饥肠辘辘的大脑,坐在旁边的米塞尔都有些忍不住了。他今早没怎么吃东西,因为一整个早上都在为法师找这些食物。法师病怏怏地瘫在床上,几乎不能开口说话,因为一说话就会咯血,血会污染刚换上的床单。他全身瘦的只剩下骨头,凹陷的眼窝像极了骷髅上的两个黑洞,现在连牙齿都没了,身上的黑洞则又多了一个。侍从把丝线悬在法师的鹰钩鼻上方,法师的呼吸牵动着丝线,让人知道他还活着,正在喘气。

睡眠能恢复些体力,可现在米塞尔并不清楚法师是睡着还是醒着,法师的侍从在一旁拿着湿漉漉的毛巾安安静静地站着,十来岁的年纪生的眉清目秀,只是鼻翼两侧有些雀斑。米塞尔在场让他觉得有些羞怯,小眼睛只得盯着法师腐朽的脸。“法师大人还撑多久?”米塞尔抬眼问道,他现在脸上一定充满悲伤。“我才学了几天医术,大人。无法判断法师大人究竟还有多少时日。”侍从有些胆怯,“但据我看来,这更像某种诅咒。”“诅咒?”侍从终于抬起了头,小小的眼睛闪烁着迷人的光芒,他说:“法师大人告诉了我很多关于魔法的事情,有种黑魔法的效果跟法师大人现在的症状比较吻合。”侍从的身体抖了抖,接着擦去法师横流的涎水。“宫里什么时候又多了位法师?”米塞尔捏起胡须沉思,目光对上了侍从。“不不不,首相大人,不是我……黑魔法只是传说,请您忘了它吧!”

谁也不会怀疑这胆小的侍从,米塞尔总结。“也许法师大人自己知道是谁下的咒!”米塞尔亲眼看见法师的手指动了,“他想写什么?快拿纸笔来。”

侍从抱着一摞纸扑倒在法师床上,“小心点!”米塞尔提醒到,侍从涨红了脸。他把其中一张压在法师手下,又取来一瓶墨汁,沾了下法师的手指。一切动作行云流水,法师似乎习惯了这样书写。巨大的符号很快占满了整张纸,侍从换了一张,把写好的纸张递给米塞尔。他仔细审视每一个歪歪扭扭的符号,把纸张拿远才看清全貌。“小心恶魔!”纸上这么写着,米塞尔满头雾水,搞不清法师究竟想要表达什么。疑惑之际第二张纸已经递了上来,“国王已死”这是事实,他究竟想要说什么?米塞尔极不耐烦,伸手抓了快布丁吞下。第三张递上来的纸差点没让他被布丁噎死,“她回来了,就在这儿!”

“这屋里还有其他人吗?”米塞尔环视一周,最后把目光锁定在侍从身上。侍从惊恐地摇头,“没有,大人。”“这屋真冷啊!”米塞尔拽起身后的大衣披在身上,又看了一眼奄奄一息的法师,“记得给法师大人多加条毯子,另外,让他多晒晒太阳。”“您要走了吗?大人。”侍从边整理纸张边说。“嗯,在这儿也帮不上什么忙,我还得把这些东西呈给殿下。”米塞尔将那三张纸卷起塞入袖子,“你叫什么名字?”“李崔,大人。”侍从颔首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