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风正在产房外焦急地走来走去,里面传来苏锦痛苦的喊叫声,和护士不断鼓励的话语,外面正是狂风暴雨,还时不时降下一道震天的炸雷,这些声音让吴风更加焦急地来来回回走动,或是像个热锅上的蚂蚁在原地打圈儿。
看着在那儿晃来晃去的吴风,坐在长椅上的阮琴玉感觉自己要被晃晕了。
苏锦羊水破了送往医院的路上,吴风就给阮琴玉打了电话,而在苏锦预产期前一个月的时候,阮琴玉就搬到了柳林市的别墅里,阮琴玉知道吴风的父母都不在,他这个年轻小伙子肯定是什么都不懂的,所以一接到吴风的电话她就马上赶过来了。
“好了,小风,别转了,转得我都头晕了,放心吧,没事的。现在什么都很发达,会没事的!”
“妈,可是阿锦都进去一个多小时了,怎么让我不着急呢?早知道我也一起进去好了,现在她一个人在那痛苦我怎么静得下来?”
阮琴玉望着吴风焦急的样子,心里还是挺欣慰的,知道自己的女儿没有选错人。
“好了,过来坐会吧,你要是进去也没什么用,说不定还让她分心!我当初生她的时候还折腾了两三个小时呢,也许她生的是个女孩,女孩一般比较折腾,要几个小时才能生下来。”
“男孩女孩我都喜欢,只希望她们都平安!”
“我知道,我也是,只要她们都平安就好,你……”
正在这时,一道轰天雷声淹没了何琴云要说的话。
“哇!”
“恭喜,恭喜这位先生,你媳妇给你生了个小王子,孩子六斤二两!”
正在吴风感动的时候护士已经出来报喜了。
“那,孩子他妈呢?”
“很好,正在做初步的消毒工作,母子平安,请先生放心!”
“那,那我可以进去看看他们吗?”
吴风紧张焦急地问到。
“不用,一会儿他们都会出来的!”
产妇病房里,此刻吴风正抓着苏锦的手,一起看着躺在她身边的孩子,而孩子竟然已睁开眼睛,好奇的四处乱瞄。
“谢谢你,小丫,幸苦你了!”
“看看你那傻样,谢我啥呀!你看咱们的儿子,多可爱啊!那眼睛多漂亮呀,双眼皮,大大的眼睛多么有灵气呀,和你的眼睛一样!”
苏锦满眼的幸福和欣喜。
“让我抱抱我的外孙。”
光顾着高兴,吴风和苏锦居然都把身边的阮琴玉给忘记在了一旁,于是,在阮琴玉急不可耐的催促下,吴风连忙起身,小心地笨手笨脚地抱起孩子,轻轻的放进阮琴玉的怀里。
此刻,看着怀里的这个漂亮灵气的小外孙,阮琴玉也是高兴不已。
“这小子真的很漂亮,和小风简直一模一样,长大一定是个帅小伙!放心,外婆一定给你娶个漂亮的媳妇!”
阮琴玉话音一落,就见这孩子转过了目光,一动不动的望着阮琴玉,仿佛是在问她是不是真的似的,顷刻间就把阮琴玉逗得呵呵的笑个不停。
“妈,您真是的,他才刚出生你就要给他物色媳妇呀!”
“那有什么,我外孙是个大帅哥,自然是要给他弄个般配的姑娘呀!你不知道现在弄个漂亮的又温柔贤惠的好姑娘有多难,我自然是要给他早早的操心呀,要不靠你们呀,两个人都是长不大的孩子!”
“呀,这是什么呀?”
欢喜中的阮琴玉忽然惊呼,伸手扒开了小孩露出一点白斑的胸口。
只见他胸口心脏处,居然有一大块白色胎记似的东西,令人惊奇的是,这白斑可以清楚地看出来,是一只张开翅膀的蝴蝶,栩栩如生,像是一个漂亮的,精心设计的纹身。
“哦,那个护士已经跟我讲过了,他们也从来没有见过如此精美的胎记,他们说等下过来给孩子采血,明天就可以知道那是胎记还是皮肤病了。”
听到苏锦这样说,阮琴玉还是不怎么放心,但却没有继续说下去,她不想大家都弄得忧心忡忡的,于是叉开话题道:
“孩子的名字想好了没有?叫什么?”
“没,这事就交给小风了,他说他们家都是当父亲的,在孩子出生的时候给孩子取名字的!”
“喔?还有这样的事?”
吴风不好意思地看了看阮琴玉,这的确是他们家族的习惯,他们家已经是五代单传了。
产妇病房在一楼,正好他们这个房间可以通过窗户看见外面,窗外风雨已是停歇,太阳也偷偷的露出了头,远处一条巨大的彩虹,横跨天空,如此美轮美奂,像是仙界开启的大门。
近处,窗户边的一棵小树的树枝上,一个茧正在缓缓地破裂,慢慢的从里面爬出来一只蝴蝶,不一会像是已经干燥了的翅膀,慢慢地张了开来。
一瞬间,像是整个天地都亮了,这是一双稚嫩却如此美丽的翅膀……
这一切都被吴风看在眼里,收回怔怔出神的眼神,满心欢喜地笑道:
“叫浊吧!”
“浊?吴浊?听着像污浊,这怎么能行?”
“妈,可以,蛮好听的,吴可以是无,无浊,也就是清的意思!”
“雨后彩虹,化茧成蝶!这是我们长大成人的过程,而这其中就必须有个磨砺的环境,即为浊世,所以我要的便是他身为浊,而不浊!”
“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是吧?”
“嗯!”
“好,好,好!这名字虽然听着怪怪的,可也的确挺有内涵的,罢了,你看你们两个夫唱妇随的,你们说啥就是啥呗!”
第二天,小浊的结果出来了,那个白斑不是什么皮肤病,真的只是一个闻所未闻的,漂亮的天然胎记,这让吴风他们惊奇不已,后来,吴风给自己找了一个信以为真的原因——苏锦就是蝴蝶仙子下凡,所以给他生了个蝴蝶王子。
时间从不会为谁而停留片刻,最是无情,不留恋世间一切,而我们却在时间里拾起那一片一片最有情最美好的记忆,小心地收藏起来。
十二年的时间一晃而逝,在吴浊九岁的时候,苏锦又给他生了个妹妹,这可把吴风高兴坏了,因为他们家不再是六代单传了。
小女孩长得像极了苏锦,是个天生的美人胚子,阮琴玉更是欢喜的紧,吴风给她取名为吴妖,同样是取自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
这些年里,吴风一家每年都会去三江市过年,一家人在一起其乐融融,温馨无比。
只是每次都会少了两个人,一个是苏锦的二哥苏文豪,像是从来都没有过这个人一样,另一个就是苏从军了。
可其实,每次聚会或是年饭的时候,苏从军都会在二楼的一个角落里偷偷地看着他们,脸上的表情时而高兴,时而悲伤,时而欣慰,时而怀念,更多的时候是望着阮琴玉身边的小妖发呆。
这时苏从军总是会口里念念叨叨的:
“真像啊!简直就是一模一样,小丫小时侯就是这样,大大的眼睛是多么有灵气呀,像个精灵似的!她小时最喜欢骑在我的脖子上,在我耳边说最爱爸爸了,会一直的爱着爸爸,说她长大了一定要做个大明星了,然后告诉全世界我是她爸爸,是爸爸最漂亮的女儿!”
而站在他身后的何雄伟也总会劝他:
“老爷,其实你和小姐之间根本没有什么问题,你们毕竟还是父女,小姐也没说要和你断了这层血肉关系,那天你说的要和她断绝父女关系,大家都知道那只是气话,小姐心里也明白。想必你也知道小姐她想和你和好,和您说话的。她还是那个爱你的女儿,也是你爱的那个女儿!只要你走下和他们一起说说话,吃吃饭,你们之间的隔阂就会冰消雪融!”
“不再是了,已经不再是我当初的那个乖巧的女儿了,我们已经不再是一个世界的人了……”
苏从军落寞地摇着头道。
“老爷!……”
何雄伟真的不知道苏从军是怎么想的,到底能有什么能阻隔他们父女间的感情的,难道他要一辈子和小姐都不再面对面地说上一句话吗?
每次,其实苏锦都知道苏从军肯定在某个地方看着自己的。
而且每次,她也都会有一种冲动,想冲上去和苏从军说说话,就像小时候一样告诉他,自己是一直爱着他的,从来都没有变过。
只是每次,总是在要抬起脚的那一刻退缩了,她没有那个勇气,因为她害怕,怕再次看到他的倔强和无情,怕他要自己离开吴风,离开现在的生活,怕看到他对吴风的鄙夷和怀疑,所以她退缩了,只能远远地望着,偷偷地落泪!
这一切,吴风自然也看在眼里,看着偷偷哭泣的苏锦他心如刀割。
甚至有那么一瞬间,他在想是不是这都是自己的错,如果他和苏锦没有走在一起,是不是苏锦和她爸之间就不会闹成这样。
“一个女儿十几年都没有和自己的父亲说过一句话,这是一种多么深多么长的痛啊!”
吴风爱苏锦,不忍心她受半点委屈,一丝的痛苦,而现在却让她一个人承受这么大,这么漫长的痛苦,又多么的残忍的错!
可吴风什么也不能说,什么也不敢说,因为那样只会每次都去揭她心口上的伤疤,去提醒这份解不开的结,化不开的痛。
所以他只能默默地站在苏锦身边,给她结实的肩膀,宽广的胸膛,温暖的手,给她所有他可以给她的快乐和幸福,尽管这些都抵不去她心中痛楚。
“如果有来生,我希望我们不要相爱,因为我不舍得让你受那么哪怕是一丝的痛,一点的伤。如果可以,我希望可以做你的朋友,因为这样可以不必纠缠,却可以默默地守候!”
可今生,吴风只能说:
“苏锦,对不起!我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