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轻地将吴浊放在沙发上后,莫非男再也支撑不住,咚的一声跌倒在地板上。

她静静地躺在地上,疲惫地闭上双眼,可嘴角却挂着一份欣喜的笑容。

莫非男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来的,打在身体上生痛的雨点、膝盖的痛楚、沉重的双腿、麻木的精神、疲惫的身躯,在这一刻统统地变得模糊不清。

她只知道自己做到了,把吴浊带回来了,安全的带回来了,所以她笑了,喜悦中带着一点点劫后余生的感觉。

就这样静静地躺了十几分钟,仿佛是恢复了一点精神般,莫非男悠悠地张开了眼睛,又奋力地爬了起来。

本来,是该就在这无尽地疲惫中睡过去的,可是莫非男没有,因为吴浊还那样全身湿答答地躺在那里,还有之前从楼梯上摔下时的伤口还没有处理。

如果就这样放任不管地睡到明天,以他现在地体质肯定会感冒,而且伤口还会感染,弄不好还会发烧,这是她不能容许的。

于是,莫非男先去浴室拿了两条干地毛巾,又在吴浊的房间里,给他拿了一套平时穿地衣服和一条短裤,然后又在客厅的电视柜里找到家用药箱。

之后,来到吴浊的身边,费尽力气才好不容易地把他的上衣和裤子给脱了,只是这时她却有些犯难了,愁苦地看着只剩下一条短裤的吴浊,心中满是踌躇。

虽然,莫非男平时很豪放,像个男孩子一样,和吴浊之间有不少肢体上的亲密举动,可毕竟她还是一个十几岁地女孩子,现在让她帮吴浊脱下最后一块遮羞布,却是让她有些为难。

“哎呀!哎呀!真是羞死人了,算了,就当我是你亲姐好了,再说我以前不都是说你是我的人嘛,既然你是我的人了,我还怕啥!嗯!对,就是这样的。哎!看来我这次真地要为你负责了!”

莫非男这般在心中安慰和打趣自己地想着。

最后,莫非男心痛地看着吴浊依然痛苦扭曲地脸旁,几番犹豫下,还是闭着双眼,通红着脸蛋慢慢地帮他褪去了那块遮羞布,又在那颗少女心砰砰乱跳中,有些笨手笨脚地给他擦干了全身,然后帮他穿上了那一套干净地衣服。

吴浊安稳了下来,可莫非男却是满头大汗,如同脱力般瘫坐在地板上,靠着沙发过了十几分钟后,终于努力地平复了自己的心绪,低头看着恢复了些许气色的吴浊,长长地叹了口气,这感觉比刚才把他从狂风暴雨中背回来还要累的多!

而突然莫名的,莫非男的心又如小鹿乱撞般,羞红了双颊,但这次她没有再磨蹭什么,赶紧又打开药箱帮吴浊清洗包扎了伤口。

然后在吴浊父母的衣柜里随便拿了套衣服给自己换上,再简单地处理了下膝盖上地伤口,弄完这一切以后,莫非男又艰难地把吴浊背到了二楼他的房间里。

半宿的折腾,莫非男疲惫地趴在床边,傻傻地望着被子里的吴浊,大大的眼睛一眨一眨的,一眨,一眨,一眨,一眨却是再也没有抬起沉重地眼皮,深深地昏睡了过去……

经过一夜的暴雨后,早晨的空气格外地清新。

一只小鸟在树枝间轻快地跳来跳去,叽叽喳喳地叫个不停,仿佛它也对雨后的清新的空气感到特别地满意。

一道温和的阳光,透过窗帘缝,正好照在吴浊已经恢复平静的脸上,只见他轻轻地抖动着眼皮,在下一刻突然睁开了双眼。

吴浊定定地看着眼前熟悉的天花板,清澈透亮的眼睛里除了点点的哀伤外,绝大部分居然是前所未有的平静,平静里却带着许多惊奇的迷惑。

吴浊现在感觉特别地奇怪,他能清晰地记得昨天自己昏迷前的一切,那来自身体仿佛被融化般的剧痛,还有脑袋里被万蚁噬魂的恐惧和痛苦,而此时大脑却格外地清醒,像是睡了个长长的好觉一样。

这很奇怪,吴浊此刻完全没有半点宿醉的感觉,身体上也没有一丝地疲惫和疼痛,也没有半点饥饿感,而且,而且他还能清晰地听到床边丁兰轻轻呼吸的声音,节奏均匀的心跳声,仿佛还有她血液在血管里流动的声音。

窗外的鸟叫声特别的大,就像是停在自己的床头,还有那远处的小车开动的声音,路边行人踏踏的脚步声,这一切的一切都这样清晰,这是以前不会听到的声音,也不可能听到的声音。

吴浊轻轻地转过头,满心愧疚地看着莫非男,那张睡了却依旧疲惫,苍白的脸,心中又是一阵惊奇,因为他分明清晰地看见了她脸上细小地毛孔,还有毛孔里细小微弱的汗毛。

吴浊惊讶地转动着眼球,扫了一圈这个他再也熟悉不过的房间,却发现眼前的一切已经大不一样,所有的一切都变得那么地清楚,他甚至可以清楚地看到角落书桌上的一颗一颗的灰尘。

片刻之后,吴浊稍稍地适应了来自感官上的突变,轻身地坐了起来,低头看了看还在熟睡的莫非男,下床小心地将被子盖在她地身上,没敢轻易地打扰她。

而自己却是静静地走到窗边,轻轻地拉开一角的窗帘,迎着早晨温暖柔和地阳光,放眼看向被大雨清洗地干干净净的树林,再次被眼前的奇异景观震撼了心灵。

几百米远处一只不知名地鸟儿正在用尖嘴梳理着自己地羽毛,抬起的翅膀下蓬松地绒毛根根可见。

还有旁边可以看见叶脉的树叶上,一只昆虫被困在了雨滴里,只见它正在拼命地划动着六条长满了细细绒毛的小短腿,想要从这滴水珠里逃脱,可任凭它如何挣扎也没有用,依然被悬停在水珠中间。

“也许要等水滴蒸发掉或是被风吹落在地面,摔碎了它才能得救吧,只是不知道在这之前会不会被闷死在水珠里?”

吴浊就这样奇怪地替一只昆虫担忧了起来。

异变不知因何而起,可吴浊却是能清晰地看见了几百米外地鸟儿,树叶和昆虫,还有许多平时看不清看不到的事物,像是用了一个望远镜外加一个显微镜一样,而近处地事物他也可以清楚地看到,却没有被无限地放大,而是和远处地景物一般。

“嗯!”

吴浊沉浸于感官里的奇妙变化,却不知何时,莫非男悠悠地睁开了依旧不想睁开地双眼,抬手轻轻地揉了揉,眼前朦胧一切才显得稍微清晰了些。

忽然,莫非男心中一惊,猛地站了起来,将身上的被子抖落在了地上,因为在床上并没有看到吴浊的身影,她惊恐地以为他又跑了,如果是这样她真不知道要到哪里去找他了,她不相信会再有一个奇怪的老爷爷给她指路。

这些心思只是在心中一闪而逝,她急忙回头要到处去找吴浊,可在回头的瞬间就看到了正站在窗户边发呆的那个熟悉地身影,悬起的心又一下子掉了下来,在这一惊一乍间,不知觉中已是额头处冒出了虚汗。

“小虫!”

莫非男轻轻地喊了一声。

亲切温暖的声音,一下子就把沉醉在那奇妙的感官世界里的吴浊唤醒了过来。

吴浊缓缓地转过身,眼前那个脸色有些苍白地女孩正在温柔地看着自己,像是在自己已经黑暗冰冷的内心世界里放进了一把熊熊燃烧自身地的火把,让他找到了一丝精神寄托的温暖。

他们就这样四目相对,谁也没有说话,可又彼此清晰地感受到对方眼里的柔情。

莫非男看着站在晨曦中的吴浊,那张昨晚痛苦扭曲的脸已经恢复了往日的帅气,大大地眼睛干净又透亮,红润的脸庞并没有太多悲伤的表情,至少是现在从表面上看不出来。

莫非男不觉心中一阵安慰,还好自己把弄丢的吴浊找了回来,还好他能安然无恙地站在自己的面前,心中这般想着,嘴角露出一丝欣然安心的笑容,可突然,意识一阵模糊,莫非男倒在了床上。

一直紧绷的心弦突然间地放松,依旧地疲惫和来自身体饥饿地反抗让她一下子晕了过去。

等莫非男再醒来的时候,已经躺在了吴浊的臂弯里。

怔怔地看着近在咫尺的吴浊,他忧心、关心、自责的眼神让莫非男没由来地一下子羞红了脸,挣扎地从他的怀里坐了起来,虽然她还是个十几岁的小女孩,还不曾知道爱情是什么,但在那刚才突然地心跳加速中,有了一种奇妙地感觉。

“小虫,你没事吧?!肚子有没有饿,我去给你做早餐吧!”

莫非男低着头有些怯生生地自语道。

还没等吴浊说些什么,莫非男就起身要去做早餐,只是在站起来的瞬间只觉得身体一阵虚弱无力,连抬脚的力气都使不出来,身子一晃又倒了下去。

这回吴浊反应迅速地一把把她接住,又让她躺回了自己的臂弯里。

看见莫非男如此虚弱,吴浊心头一阵心痛,鼻子一酸差点哭了出来。

“自己真地太过分了,太残忍了,只顾着自己心中无法压抑的痛苦,不管不顾地逃避一切,却把自己的痛苦又双倍的强加给和这一切没有太多关系的她。”

“我去!”

吴浊轻轻地把莫非男抱起放在床上,又给她盖好了被子,然后在她羞涩的眼神中消失在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