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今非若有所思,待到一杯热茶凉了下来,他也没能弄明白其中关键,虽然平时战争策略都倒背如流,但那毕竟是从未实践的纸上东西。不过听得舒老夫子一席话,古今非已经彻底失去了此次功名但在马上取的梦了。

看破这一层,古今非郁闷的心情也是缓和了许多,但是还有几个问题在脑海中萦绕,“先生,此次征兵是一户抽一丁,我这番出塞,算得上是逃兵吗?据说逃兵的家人都是要收到严惩的。”

“征兵消息还未正式发出,在此之前离开也就算不得逃兵役,你父亲本就是商人,子承父业,也是天经地义之事;而且在正式消息发出后,也肯定会有很多富贵人家通过关系来躲避兵役,所以你此去,尽管放心好了。”

“先生,我未能完成学业,未能考取功名,实乃对不住先生,一日为师,终生为师,以后只要我能平安活着,就断不会忘了先生的教导,此去不知道何时再能与先生见面,学生在此别过了。”说罢,古今非长揖及地,重重的磕了三个响头。

“折杀老夫也。”舒老夫子见状,立刻起身将古今非给扶了起来,意味深长的说道:“你此去甚远,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切记人在江湖,是非善恶一定要仔细辨别,你看到的未必就是真实发生的,你听到的未必就是别人发自肺腑的;看人不能光看表面,人性之深,切莫被表象给蒙蔽了双眼,你为人敦厚,性格刚正,以后会对你有莫大的帮助,但是吃亏也会吃在这上面,所以你可要仔细掂量好了,眼看着我的安稳日子也要过到头了,明年我可能也要离开这里了。”

古今非心中一动,忍不住问道:“难道先生要去远游了吗?”

“当年受了人恩惠,现在要到报恩的时候了,你刚刚不也说,受人滴水之恩,要报之以泉涌吗?山高路远,将来有缘我们还会再见的。”

与舒老夫子告了别,古今非心中是一阵惆怅,这场告别倒是像舒老夫子说与古今非的,带着不解的心情,古今非骑着他家的那头青花骡子缓缓的走在街道上。

由于县学就在这条街上,所以这条街的名字叫做成贤街,此时街上热闹异常,贩夫都在叫卖着自己的货物,也有很多家境较好者在斤斤计较的砍着价。

此次中原王朝的大一统不过才持续二十年的时间,先皇驾崩后,皇位由先皇的次子承袭过来,天下人民都在渴望着能过上安生的生活,不要再过那种连年征战不休,睡不安眠的苦难日子。

表面的繁华之下,似乎一切都没有那么糟。士农工商是从前朝留下来的划分不同阶层的等级制度,新朝也未将它给推翻。

所以入仕是很多年轻人的最大梦想,而从商则是这个国家里最轻贱的职业,从商者会注定一生与仕途无缘,而且还会被人看不起,从商者在世人眼里无外乎就是干着些倒买倒卖的事情,常年漂泊在外,收入不稳定,不是不得已之下,很多人宁可征战沙场,也不会去从商,在沙场上战死好歹还能分得一些朝廷的抚恤金,为家人留下点好处,而从商者甚至会客死他乡,血本无归者比比皆是,到最后家人也会跟着受尽苦难。

在战争的威胁下,古远不得不做出这样的选择,他知道这样肯定会委屈了古今非,但是在长子战死沙场的痛苦中,他没有选择,只要古今非能够安全的活着,比什么功名利禄,王权富贵都要好的多。

古今非心中虽有疑惑,虽有不甘,那也是少年人的血气方刚,尤其是在与舒老夫子深谈后,此时也完全接受了出塞的选择。

就这样边想边走着,古今非看到在前方不远处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此人年纪较古今非稍大,算是古今非的表兄,名叫孙白,此时孙白正骑在一匹高头骏马上,趾高气扬的东张西望着。

古今非对孙白向来没有好感,在看到孙白后,便掉转了方向,准备避开他。可是越是这样越避不开,在古今非将骡子刚刚转过身来,就听到了孙白的声音,“非子,你慢点,你表哥我找你有事。”

听到喊声,古今非装作没有听见,不由得想加快骡子的速度,可是这时街上人员众多,骡子根本就无法跑起来。

“非子,非子,快点停下来,年纪轻轻的耳朵就不好使了吗?”见古今非没有回头也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孙白不由的提高了他的声音,奈何他的胯下是上好的骏马,身高体长,没走几步,就追上了古今非的骡子。

见孙白追上来,古今非装出一副恍然的样子,“咦,表哥,你怎么也在这里?”

孙白嘴角一撇,对于古今非的表现很不满意,“我都喊你好几遍了,你却闷着头往前走,是故意不想见我吗?”

“表哥说的哪里话,我刚刚是在想事情,真没听见你喊,否则这么热闹的集市,我想躲你也躲不掉啊。”古今非讪讪的说道,其实他跟孙白可是亲表兄弟,只是孙白的家中是这里有名有姓的富农,对于古今非这样的普通人家,平时根本就不会去搭理,此时孙白无故来寻,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罢了罢了,早上听姑父说你准备替他去出塞了,好好的学不上了,实在是太可惜了。”

“没什么可惜不可惜的,不同的选择而已。”

“也是,如果去塞上有什么困难,尽管和我提,别的没有,支援你一点钱肯定没有问题。”

古今非实在忍不住孙白这种自高自大的德行,皱了皱眉头,婉拒道:“表哥的好意我心领了,我家还没穷到那种程度,我还有事,就不多奉陪了。”

“等等,这么急干什么?”孙白见古今非要离开,连忙策马挡在了古今非的身前。

“表哥还有事吗?”古今非警惕的问道。

“听说你昨天猎了一头巨狼,现在可都是传开了,趁你离开之前,我还想请你指教指教我的射猎之术呢。”

“指教可不敢当,我那雕虫小技就是弄着玩的。”古今非不知道孙白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是敷衍着说道。

“非子太谦虚了,那只巨狼可不是雕虫小技的本事就能应付得了的,听说你还带回来一只银色的小狼崽?”

“是啊,小狼可好看呢。”古今非心下了然,绕了这么一大圈,孙白无非就是在打小狼的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