毫无征兆，一个鸡蛋，不知道从那个方向射过来，然后，准确无误的击中了沈绾的蓝色牛仔裤，破开……
一瞬间，腥臭气从沈绾的身上弥漫开，夹杂着蛋清的腥黄浓液顺着她的裤管滑延至脚踝，染脏了她黑色的制服鞋。
——“杀人犯！不要脸！你不配和厉先生结婚！”
——“没错，霸凌者凭什么过得比普通人好，你应该下地狱！”
——“这个女人不知悔改！”
一口一个霸凌者，沈绾如冰的脸上裂开了一块，死死地攥着指节，泛白的骨节咯咯作响。
终于，她还是没忍住——“霸凌要讲证据，要是我有罪，我现在应该在牢里！”
本以为时隔多年，她可以平静看待这件事，但是旧事重提，让她想起来那段黑暗岁月，那些委屈，每一次回想起，都更凌迟一样疼。
当时，就没有人相信她，而现在，同样没人会相信……
可是没等沈绾压下情绪，就听到人群中有人敢嚎——“你当然没有坐牢，应该有人替你坐牢，到现在，顾锦程还没有出来吧！”
顾锦程三个字，戳中了沈绾的肺管子。
这下，她竭力维持的淡定土崩瓦解，哪怕是时隔多年再一次听到这个名字，还是会忍不住红了眼眶，身体也不受控制的剧烈颤抖。
一股窒息的绝望，瞬间蔓延至全身，脚下就像是灌了铅，一步也挪不动了。
——“就是，连你自己家人都不相信你，当初你命好，借着精神病躲出国，你这种黑心烂肺的女人不死也是祸害！”
——“害了一个又一个，厉家得罪你什么了？你非要祸害厉总？”
——“沈绾去死！”
群众义愤填膺，尤其是刚刚有人出手，此刻更多的人顺势开始翻能砸的东西。
烂白菜，钥匙扣，甚至有人太激动，竟然直接将手里的摄像机狠狠地砸向沈绾……
沈绾瞳色一缩，可是身体不受大脑控制，只能眼睁睁看着这庞然大物飞过来，甚至闭上眼睛，感受着意料中的疼痛。
而下一秒，一道有力的大掌握住了她的胳膊，用力一拽，她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耳畔，是机器重重坠在地上和水泥地碰出了一声闷响。
一瞬间，万籁俱静。
包括刚刚行凶的男人，全部都僵直原地，看向了如凭空出现在沈绾面前的高大身影上。
男人挺拔修长，黑衣黑裤，五官冷冽，碎发一丝不苟贴在脑后，露出那双冷到极寒的双眸，目光所及，皆是冻土。
一瞬间，气氛凝滞。
尤其是刚刚冲动砸机器的男人，此刻呆若木鸡。直愣愣的看着地上分家的设备，还没有从“惨痛损失”中反应过来，就感受到一股更窒息的死亡凝视。
厉渊正一言不发的盯着他，目光沉的出水。
完了。
男人感受到一股窒息的绝望，绞着手指，一米八的大个子硬生生给吓矮了三十公分，背后的冷汗更是一层叠一层。
“我……我……”
他心疼设备，更怕厉渊。
“算了。”
而在此时，沈绾开了口，抬头对上厉渊的视线，情绪已经平复，揉了揉太阳穴，“我没出什么事，没必要节外生枝。”
浅浅一句，让男人喜极而泣，甚至不顾立场对沈绾投以感激之情，但是下一秒，目光僵在原地。
他又听到她说：“直接报警就好。”
男人：“？？？？”
所有人：？？？
不要节外生枝的意思是直接报警吗？
果然，沈绾还是那个恶毒的沈绾！
等所有人反应过来，彻底的怒了，尤其是刚刚还准备感激的男人，更是怒不可遏，脑子一热，脱口而出——“我才不会后悔，我这都是为了正义，你这个杀人犯！”
一句杀人犯，让所有人都想起来这里的目的。
没错，沈绾就是个不要脸的杀人犯！霸凌者！
他们要替亡故的受害者讨回公道！
眼看着场面又要失控，保镖随即上前，自发形成一道人墙，将声讨者隔绝在外。
沈绾偷偷观察了一眼厉渊，眉眼阴郁，显然是不高兴，抿了抿唇，连带着整个人也沉默下来，下意识攥紧了手提绳。
“先生，夫人，场面难控，你们，要不先进去。”
夏津提议。
沈绾赞同，不过见厉渊的目光还落在人群，心里莫名涌起一丝心悸，下意识伸出手，在他的小拇指上捏了捏，压低了声音道：“他们也就说说，掉不了一块肉。”
话音刚落，沈绾察觉到对方视线下移，顺着他的目光落下，落在了自己裤管上的那一滩腥黄，现在已经凝固成团，牢牢地巴在上面，看起来像是一团黄痰……
恶心的让沈绾觉得这条腿都不能要了。
干咽一声，虽然憋屈，但是她还是攥紧了厉渊的小拇指，难得软声，“现在的场合，不管说什么，都改变不了他们的认知。”
在他们的认知里，她已经是一个彻头彻尾，丧尽天良的霸凌者，杀人犯。
沈绾想着，心里一阵心绞痛，苦涩一笑，掀眸，可是在对上厉渊视线的一瞬间，她的心狠狠地震了一下。
男人的目光漆黑一片，静静地凝过来，如寒潭的眸子里却没有一丝厌恶，只有深沉，甚至，还透着一丝，心疼？
错觉吗？
沈绾下意识眨了眨眼睛，情不自禁的踮起脚，想要看清对方眼底隐蔽的清楚，而就在此时，厉渊转眸，视线重新投在了人群里，开口，如大提琴一般的声音，低沉的在空中荡开——“我相信她。”
“我的妻子，不可能是霸凌者。”
“更绝不可能是杀人犯。”
简短有力的发言，甚至在厉渊开口的那一瞬，沈绾的肩膀就被搂住了，她被强行板正，被迫和厉渊一样面对众人。
她在他们的脸上，看到了难以置信和错愕，和她一样的错愕。
那一瞬，沈绾的心底涌起滔天海浪。
毕竟，出事后，就连卫宁都曾经旁敲侧击的询问过她是否真的做过……
可是视若死对头的厉渊，却坚定的相信她，义无反顾的站在了她的身边。
不得不说，此刻在沈绾的眼底，厉渊前所未有的帅。
直接，帅在了她的心巴上心旌摇曳间，她看到男人的视线重新投递过来，深邃的眼眸，溢出了罕见的温柔，缓缓靠近，一时间，沈绾心跳加速。
她甚至已经在想，如果他吻上来，她应该怎么配合……
而就在沈绾不知所措的时候，却听到厉渊在她耳边用两个人的声音，低语——“我相信你，你这种脑子，根本做不出来那种事。”
沈绾：……
啪——粉色泡沫应声炸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