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开升直接说：“你不是心疼我瘦了吗？我才点这么点羊肉串，打算稍微补补，你就又心疼你的钱钱呢？”
王大路索性破罐子破摔，对老板说：“老板，再加五……二十串羊肉串！”
田开升看到他一脸肉疼的感觉有些想笑，王大路看着他说：“今天晚上老子可是大出血了，你可得跟我说几句掏心窝子的话。”
田开升直接说：“你要让我跟你一起去坑徐县长，那肯定没门，至于工作上的事情，我倒想拜托你一下。”
“县城几所中小学一到上下学的点，校门口人太多，一不留神就堵车，容易引发各种事故。”
“所以到那个点的时候，你能不能派几个人帮忙维持一下秩序？”
王大路朝他翻白眼：“今天是你请吃饭，还是我请吃饭？这才坐下，就给我提要求，瞧把你能的！”
田开升也不生气：“只要你答应每天到点了派人到学校附近的路口执勤，这顿饭我请你又何妨？”
王大路定定地看着他，他被看得有些发毛：“你看什么？”
王大路回答：“老田，你变了！”
恰好老板送来第一波烤好的串，田开升拿起一根就吃，懒得搭理他。
王大路凑到他面前说：“自从你变成一对一帮扶小组的组长后就变了，我挺好奇的，徐县长给了你什么好处，你这么卖命地干活？”
田开升淡声说：“你这话我不爱听，什么叫徐县长给我好处？我只是做了我该做的事情，我在做教育局局长之前，我还做过老师，当过校长。”
“对我而言，不管是之前做老师也好，当校长也罢，又或者是现在的教育局局长，我都只是一个教育工作者，对一个教育工作者而言，我就只有一个心愿，那就是让所有的孩子都能完成九年义务教育。”
“这事有没有徐县长，我都会去做，只是现在得到他的支持，我能调动更多的力量来做这件事情，我就觉得特别开心。”
王大路见他说这番话的时候虽然整个人看着很疲惫，但是眼睛都是亮的，不由得笑了起来：“真酸！”
田开升也笑：“我也觉得挺酸的，但是这确实是我内心最真实的想法，每次看到一个失学儿童走进校园，我心里就开心得不行。”
“我承认孩子的差异性，有的孩子就是读书的料，有的在读书这事就不开窍，但是不管是开窍还是不开窍，我觉得都应该完成九年义务教育，能拥有基本的学识，拥有良好的品行。”
两人相识多年，王大路知道田开升这些话是他的心里话，因为田开升的这句话，也让他的心里生出了很多感触。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梦想，只是随着年龄的增长，梦想渐渐远去，对成年人，尤其是中年人而言，梦想其实是件很奢侈的东西。
王大路拿起一瓶饮料狠狠地灌了自己一口，然后涎着一脸笑，看着田开升说：“我家侄儿六年级了，他初中想到县一中来上学，你给安排一下呗！”
田开升直接拒绝：“县一中一个教室都八九十个人了，已经人满为患，你家侄儿上他所有学区的学校就好！”
王大路瞪他：“你现在还吃着我的串，这样拒绝我，也太没良心了吧？全县上下，但凡好一点的学校，哪个班没有七十个人以上？县一中至少教学条件摆在那里，比其他学校强一点。”
田开升把手里的羊肉串放下说：“大家都这么想，所以一到初中，都想进县一中，你知道现在县一中有多少个班级了吗？”
王大路摇头，这事他还真不知道。
田开升给他科普：“县一中一个年级最少也有二十五个班，一个班平均八十个人，随着县城新建小区的增多，各乡镇上的人都往县城里挤，学校光是招收学区里的孩子都已经超负荷运转。”
“我们的老师，主科老师一个人要带至少三个班，一个班八十个学生，一天就要批两百四十份作业，每天忙得团团转，再往里面塞非地段生，你是想把一中塞爆，累死我们老师吗？”
临山县作为全国人口最多的县城，人数之多，体现在各个方面。
县里最好的学校就是一中，围着县一中盖的商品房最多，学龄的孩子也最多，原本县一中的规划只是一个容纳万余人的中学，却因为孩子太多，班级数量一加再加，班级孩子的数量也从五十人一个班，涨到八十人一个班，全校师生加起来好几万人，已经人满为患。
这些年来，田开升已经遇到各种托关系想进县一中的家长，最初他遇到关系很近，实在是抹不开面子，也曾开过几次后门，次数多了之后，他不堪其忧，索性全部拒绝，并下达文件，非一中学区的孩子，一律不得去一中上学。
为这事，他没少被他家亲戚指责，说他当了教育局局长尾巴要翘上天了，完全不认老家的人了。
对这种说法，田开升心里也委屈，但是在他没能解决这个问题之前，这事他只能生生受着。
其实不止一中，县里其他的几所中学情况也差不多。
眼下不仅学生多，老师工作强度也大，再加上县里财政收入的不足，老师们的工资普遍不高，县里的学校面临着师资力量不够，却又很难招来老师的情况。
这所有的一切，都让田开升这个县教育局局长压力山大。
这会王大路来找他开后门，就直接变成了他在诉苦。
王大路听着烦：“老田，让你帮这么个小忙，你就在这里叨叨，我今天把话给你放这里了，这忙你帮也得帮，不帮也得帮！否则老子跟你绝交！”
田开升乐了：“行啊，那我们绝交吧！反正我也没想要你这个朋友。”
他说完就欲走，王大路又把他拉了回来：“我不过随口说说，你怎么还较真呢？眼下这种情况，你应该去找徐县长哭诉，让他给你拔笔钱加盖校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