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成出了家门,走下小区,在小卖部买了一件啤酒,又回到小区里。

他并没有出小区,而是乘坐电梯,到了最高层,通过步梯,上了顶楼。

此时此刻,只有酒精,才能麻痹自己。

结束了,一切都结束了。

去她妈的喜欢,去他妈的爱情!

什么是爱情?

是凌晨六点排队,为她买的最喜欢吃的早餐?或者是省吃俭用,几个月吃泡面打工,为她买的爱疯?

还是数十年如一日,拼命赚钱买房养家,还房贷,还要满足她一家老小永远也无法填满的欲望沟壑?

“哈哈,神她妈爱情,我也是吃过爱情的苦,吃过爱情的苦的傻子,傻子啊!”

咕噜咕噜。

夏社坐在天台上,一口干掉一瓶啤酒,仰望星空。

有时候,他觉得活着好累,永远都看不见希望。

睁开眼,就是小店店租,水电费,人工费,还有张静一家的生活费,娱乐费,化妆品费,以及每个月高昂的房贷。

闭上眼,还有小舅子张帅的房子首付分期,房贷,车贷!

张静这一家,就像是一群吸血鬼,趴在自己的身上,不断吸食自己的鲜血。

现在,自己垮了,被巨大的生活压力、咄咄逼人的丈母娘、和稀泥的老婆以及那个只知道玩游戏的废物小舅子,压垮了。

“狗屁的爱情,狗屁的家人,她们一家,也配叫亲人?养一条狗,自己下班回家,都还要朝自己摇尾乞怜,这些人,连条狗都不如啊!”

苦酒下肚,冒起一阵阵令人反胃的苦气,却怎么也减少不了心里的悲哀。

天很冷,却也敌不过他此时心里的悲哀。

这一夜,方成一直喝到深夜,最后在天台的小房子旁,合衣而眠,勉强睡着了。

早上醒来,天已经大亮,也幸亏广宁市在南方,冬天也算不得寒冷,否则方成这一晚上,恐怕就被冻死在楼顶了。

揉了揉有些肿胀的双眼,方成睁开眼,冬日的暖阳已经升起,阳光不算刺眼,给人的感觉十分温暖。

拿起手机,看了一下时间,早上九点半。

手机上有十几个未接电话,方成哂笑:“现在知道急了?哼。”

他还以为,电话是张静打过来的。解锁界面之后才发现,这十几个未接电话,并不是张静打的,而是自己的亲妹妹方雪打来的!

他立刻清醒过来,拿起手机,想也不想立刻就回拨出去。

十几个未接电话!

方雪是个十分懂事的孩子,现在正在上大一。除了一些基本的节日问候,方雪很少给自己打电话,更别说一连十几个电话了。

想都不用想,家里一定是出了什么事!

最朴实无华的彩铃响起,方成眉头紧皱,急的手脚颤抖。

终于,在铃声响了足足十几秒后,才被接通。

“喂,是小雪吗?”

“哥……”电话那头传来一阵哭腔,妹妹的声音听起来很不好,语气也显得有些焦急。

方成如同被狠狠打了一棒子,立刻就变得清醒起来,他猛地站直了身体,急道:“怎么了,小雪?是不是有什么人欺负你了?”

“不,不是……呜呜……”

小雪的情绪有些失控,声音也变得越发低落悲伤起来。

她越是这样,方成越是心急如焚。方雪是个农村女孩,从小到大就很懂事,有什么事情也从来不想麻烦别人。就连上大学,大多数学费,也是她自己勤工俭学而来的。

自己给她的钱,她都婉言拒绝了。这个妹妹知道,她哥哥不单单是娶了妻子,而是娶了她一家。

从方成结婚那一天起,她几乎没和哥哥见过面,也从来没去他们新买的房子里玩过,就是不想给方成添麻烦。

正是因为小雪如此要强,方成才更加心急:“小雪,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是不是爸妈出了什么事?你快说啊。”

“呜呜……是,是爸,爸他得了胃癌,现在已经住进医院,医生说,必须要尽快手术,不然再过一个星期,恐怕……”

哗!

小雪的话,如同晴天霹雳,狠狠劈在方成的头上,让他感到五雷轰顶。

胃癌!

方成并不了解胃癌,但是在这个闻癌色变的年代,得了癌症,基本上就意味着死亡。当然,方成也知道,癌症并不一定会死,但是一定,一定会花很多钱。

他首先第一件事情,就想到了钱。

为了和张静结婚,方成不但花光了自己毕业之后赚的钱,还拿了父母存了几十年的老本,然后卖掉了宅基地!

爸妈现在,还是在叔叔家的宅基地上,起了一间小房子,这些年来省吃俭用,供方雪读书。方成虽然寄了一些钱回家,但是面对张静一家的盘剥,加上房贷,哪里还能给家里寄多少钱?

难怪方雪一连打十几个电话给自己,癌症这种病,动不动就是大几十万的费用,她一个刚上大学的大学生,怎么可能自己解决得了?

难以想象,昨天晚上方雪给自己打电话的时候,心中是如何的绝望,如何难过。可气自己竟然一个也没接到。

方成深呼吸一口气,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尽量让语气温柔一些:“小雪,你别急……你先照顾好爸妈,然后找家里父老乡亲借点钱,把医疗费垫上。你给哥一点时间,哥这就去找钱,等找到钱,马上就回去。”

方成的话终于让方雪安心了一些,情绪也稍微安定了下来,道:“哥,也没有那么急,爸已经开始住院了,就是手术费的事情还没有着落。医生说,一个礼拜内安排上手术的话,痊愈的几率很大。”

“那就好,先这样吧,你一定要照顾好爸妈,也照顾好自己,不要等我回来,你也倒下了。”

方成点点头,柔声吩咐了几句,挂断电话。

站起身,将狼狈不堪的天台整理了一下,空酒瓶集合整理到一起。过些日子,就会有清洁的阿姨来打扫卫生,自然会把这些弄走。

清理好天台,转身,朝楼下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