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这是哪里,周围的光线暧昧模糊,只有头顶的激光灯打出刺眼的、五颜六色的光线,在这沉闷的空间里投射出一个光怪陆离的世界。酒精的气味和肉体的气息混合在一起,让人有些胸口发闷。舞台上的歌手声嘶力竭地唱着情歌,却只为这一切添上怪异,暧昧不清的粉色灯光下,一个清隽的少年正被一群中年女人簇拥着。这些女人明显已经青春不再,即使拼命用浓厚的脂粉掩盖,也掩不住眼角的鱼尾纹、松弛的眼袋和嘴角深深的法令纹。而坐在中间的少年,穿着特质的兔女郎男装,难为情地低着头,双手局促不安地绞在一起。

“来啊,小帅哥,开心点嘛~”一个女人端着酒杯,凑到宋清阳身边,“来,陪姐姐喝一杯~”

宋清阳一想到酒精,就心有余悸,连连推辞:“不用了。”

“嗨,姐姐又不会吃人~还是说,你想要姐姐喂你?”女人冲着他抛了个媚眼,喝了一口酒,嘟起烈焰红唇,贴了过去……

宋清阳本能地一推:“真的不用了!”没成想,却把女人推翻在地。

其他女人爆发出一阵哄笑。坐倒在地的女人不以为忤,反而呵呵狂笑起来:“好,姐姐我就喜欢小狼狗!来,姐妹们,压住了,我今天就要请他喝酒!”

由不得宋清阳挣扎,身边的女人们一拥而上,把他压倒在沙发上。红唇的女人开了一瓶酒,对着宋清阳的头淋了下去:“别挣扎了,好好跟姐姐们玩吧……”

歌手声嘶力竭的歌声压制住了宋清阳的呼救声,只剩下他苍白的手在空中徒劳地抓着什么……

“不!”宋清晓猛地睁开眼,从床上坐起来,脑门上是大颗大颗的汗珠,胸口距离的起伏着。

不过是午睡,怎么会梦见宋清阳,还是在那种肮脏的环境里?!是自己思虑过重吗?!

“醒了?”床边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带着独有的冷意和疏离。

“费夜鹰?”宋清晓拧起眉头看向床边的男人,“你什么时候进来的?”

“我自己的地方,想什么时候来就什么时候来。”费夜鹰盯着她,似乎是对她的问题有所不满。

宋清晓拍了怕头——是的,她几乎忘了,自己已经是只供人取乐的金丝雀了。

费夜鹰却忽然欺身上前,凉凉的指尖拨过她汗湿的发梢,掌心浮上她的额头:“怎么出这么多汗?做噩梦了吗?”

他冰凉的指尖,让宋清晓纷乱的思绪稍微平静一些。而他亲密的动作,就仿佛他们两个人之间从无趔趄一般。

“……没事。”宋清晓微微避开他的手指。

“你从下午睡到晚上了,想吃什么,我去给你做。”费夜鹰站起来。

宋清晓这才注意到,窗外已是日暮时分。她忙推辞:“不用了。”

费夜鹰一挑眉:“说不出来,那就我做什么,你吃什么。”

说罢,他转身进了开放式厨房,娴熟地拿起菜刀,开始切早就洗好的萝卜。

他切菜的动作十分麻利,挺拔的身影立在厨房里,夕阳透过窗户,落在他身上,将他坚硬冰封的外壳融化了几分。

这一幕,让宋清晓的思绪回到了他们还在一起的时候。她仿佛看见,费夜鹰正麻利地对付着案板上的鱼肉,而她从身后环住费夜鹰的腰,拈了一颗樱桃塞进费夜鹰嘴里。费夜鹰宠溺地回过头,在她腮边落下一个轻轻的吻,两个人一起傻傻地笑起来……

他笑起来的样子,如冬雪初融,春风拂面,会让所有女人为之沦陷。

可是,自己有多久,没有见到他真心的笑容了呢?现在,他只会为乔雪儿展露那份曾经独属于宋清晓的温柔吧?一想到这里,宋清晓的心就隐隐作痛。

“在想什么?”见她望着自己失神,费夜鹰忽然开口问道。

他金玉相撞般的独特嗓音,把宋清晓带回了现实。她慌忙收回视线,沉默片刻,说道:“我刚才梦见我弟弟了。”

“宋清阳?”费夜鹰把胡萝卜倒进预先热好的锅里,翻炒起来,“他在美国吧。”

宋清晓忧心忡忡地说:“按理说应该在美国的,但是我刚才梦见他在一个肮脏的底下酒馆陪酒……”

费夜鹰打断了她的话:“你就是成天胡思乱想,身体才这么差。我记得你吃胡萝卜喜欢加粗粒海盐,还是这么办?”

他竟然还记得自己细微的喜好!

宋清晓震惊之余,一直无法彻底放弃过去的心里,又燃起一丝小小的、卑微的希望,萌出一点点绿色:“费夜鹰,你对我到底……”

话音未落,费夜鹰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他皱着眉看了一眼屏幕,眉头立即舒展开来。

“喂,雪儿,是我……”他接了电话,语气中尽是宠溺。

电话那端,传来乔雪儿娇滴滴的声音:“夜鹰,你在哪里?人家在家里做了菜等你,真的好想你哦~”

费夜鹰的眼中划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旋即回答道:“好,我马上回来。”

“那人家等你哟~么么哒~”

挂了电话,费夜鹰扔下菜铲,就要离开:“胡萝卜马上好,你自己再炒炒就能吃了。”

他转身,拿下挂在衣架上的风衣披在身上,开门,迈步——宋清晓不知哪里来的勇气,一咬牙,冲上去,拉住费夜鹰的手:“你陪我吃这顿饭,好吗?”

费夜鹰回过头,眼中不同于刚才接乔雪儿电话时的光芒,只是平静的、冷冷地看着宋清晓。

他伸出手,一根一根掰开宋清晓的手指,头也不回地离开了。门在宋清晓面前“砰”地一声关上了。

最后一丝夕阳的余晖也消失在房间里,取而代之的是无边的沉积与黑暗。

宋清晓捂着胸口、缓缓地蹲下身子。她听见,她的胸口有一块破洞,山风在洞中呼啸,仿佛在嘲笑着她的自作多情。

好痛、好痛啊……